“白云,今儿队里杀牛,你们家早点去打饭。”
这天一早春花来叫门,她怕白云家不知道,打饭又晚了。
“怎么会杀牛吃呢?”
哥哥挑了桶准备去挑水,听了春花的话连忙问道。
“说是没吃的了,队里抓阄才决定的要杀着奶牛吃哩。”
春花警觉地朝身后望了一眼小声说。春花和哥哥一起走了,白云连忙关了大门进去把这个消息告诉母亲。
“我下午第三节课请假回来早点去排队。”
白云兴奋地说。
“别请假了,我早点带小英去。”妈妈不让请假,白云却一整天都记挂着今天吃肉的事。白云放学后连走带跑地回了村,看到生产队大院里还有一大半打饭的人。白云挤进队伍去换下了小英,等着打牛肉回来好好吃一顿。谁想,还是面条,就是里面下了一些捞不起来的肉渣子。不过味道可是比平常的面条好吃多了。
村里的牲口陆陆续续地都被杀了吃了,到后来实在没吃的了,竟连耕牛也杀了,托儿所先还留了一头奶牛供孩子们吃牛奶。泡馍的牛奶自然是稀了好多,里边多半是水,好多吃惯了原先的牛奶的孩子刚开始还咬勺子抓缸子地哭闹,到后来饿极了,也就见了啥都抢着吃,孩子们天天饿得哭声震天,到后来竟哭不动了,后来许多孩子全身开始浮肿,村里有些大人也开始全身浮肿。白云饿极了的时候,有次打扫卫生时看到有个同学的抽屉里有十几粒吃剩下的干馒头疙瘩,她发现这些馒头疙瘩很久了,她知道是没人吃的,可她还是不知道这样算不算偷。她做了很久的思想斗争,终于有一天她还是没忍住偷偷拿了几粒藏在口袋里,等放学回家的路上没人时塞进嘴巴里。那也许是放了几年的干馒头疙瘩,蜂窝状的馒头粒已经和上面的尘土一样的颜色。白云使劲咬都咬不动,只好就用嘴巴含着,直到用口水泡软些了能咬动了才把它吃了。在之后的一段日子里,白云每次有意去帮打扫完卫生的值日生把桌子上的板凳放下来,顺便看看那些干馒头疙瘩还在不在。她看到没人动过那些她发现的小馒头疙瘩,便忍不住又偷偷拿两块藏在书包里,等路上没人时一个人偷偷吃。她每天提心吊胆地等着同学或老师揭发那干馒头粒少了的事,可直到她把那些干馒头疙瘩一点一点全部吃完也没人发现。可是自责和不安却从此日日缭绕在白云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