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是外国人。一个折叠国公民。最近我去她的祖国走了一趟,一些旧事涌上心头。
在机关重重的折叠国的第一晚,我刚用钥匙打开旅馆房间门,又把它关上了,拖着行李去找老板交涉。来之前做了心理建设,听说在折叠国,这个发明了折叠伞、扇子和伸缩鱼竿的国度中,万事万物都很小,得将就才行,但是房间之狭窄,还是让我难以接受,我不相信在床、椅子、书桌、床边柜之间的几道缝缝里,一个疲惫的游客能把自己安顿好。
旅馆老板坐在超不过电话亭大的小房间里亲自值夜班。他正在看电视,松弛地陷在一张好似飞机经济舱的座位里,他的小腿和大腿略成钝角,脚趾假如再往前伸一点就要抵住墙,一张小屏幕挂在他正前方的墙面上,一层小桌板覆盖在他的肚子上,上面摆着小零食和半满的啤酒杯。小是小,从实用性和舒适度上考虑,暂时也难说有什么令人产生巨大不满的地方。老板把啤酒一饮而尽,利用墙上的长钉子挂起啤酒杯把手,白色泡沫沿倾斜的杯壁缓缓向杯底聚拢时,他把薯片和小饼干塞进固定在墙上的布口袋,最后把小桌板收进椅子扶手中。他这才获得空间,站了起来,带着我,我带着行李,我们重新爬上楼。他打开另一间客房,问我愿不愿意换这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