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的时候,K的身边已经点起了香。一进屋,佛堂里那种香气立刻扑鼻而来。我看到这烟雾缭绕之中静坐的两位女士。从昨晚到现在,我这是第一次见到小姐。她哭过了。夫人的眼睛也是红的。事情发生后,连哭泣都忘了的我,现在才生出股股悲戚。我不知道这些悲戚能使我有多少宽心的感觉。被痛苦和恐怖包裹的内心,终于因此刻的悲伤等到了一滴甘露。
我默默地坐在两个人身旁。夫人让我也上炷香。我上了炷香,然后又默默地坐下。小姐什么都没对我说,只是偶尔和夫人说一句,也是关于眼下的事情,她还没有余裕谈论K的过往。我暗想,幸亏没让她看到昨晚那恐怖的场景。我担心年轻漂亮的女子在看到恐怖的场景后,会损害她的美丽。就连在恐惧深入毛发末梢的关头,我都未能将这种念头抛于脑后。无辜的鲜花遭受野蛮的蹂躏——我不愿意看到这种场景。
K的父兄从老家赶来时,我向他们表达了K的遗骨应葬于何处的想法。K在生前常和我一道在杂司谷散步,他对那一带非常喜欢。我还记得自己曾经半开玩笑似的说过:“既然你这么喜欢这儿,等以后死了就埋在这儿。”可即使依照与K的约定,将他埋在杂司谷,也算不得什么功德吧。而只要我活着一天,就要月月在K的墓前跪拜忏悔。也许没人管的K迄今只有我在照顾,K的父兄听从了我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