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原因何在,尽管这两位卓越人士有着多种才能,同时在干这一行的人当中这也是少有的现象,但他们要比以前和以后的同行也许显得更为可憎。对于熟悉他们的人说来,惟一的疑问是,究竟是那严肃的、悲天们人的特罗瓦—艾歇尔,还是那活泼、滑稽和灵敏的小安德烈更为可怕,更该受到强烈的诅咒。也许除开他们的首领,那著名的军法总监特里斯顿·勒尔米特,及其主人路易十一以外,在上述两个具体方面他们肯定要胜过法国其他的绞刑吏。
我们别以为这些都是昆丁·达威特自己的思索,因为生与死。时间与永恒正像走马灯似的浮现在他眼前——而他面对的是人性的尊严乐意昂首顶住而人性的软弱却对之畏缩退避的压倒一切的、令人晕眩的前景。他向他祖先信奉的上帝祈祷。这时他忽然想起那埋藏着他整个家族(当然除了他自己)的没有屋顶的粗糙小教堂。“我们家族的封建世仇还让我的亲人埋葬在自己的土地上,”他想道,“而我却不得不像一名被逐出教会的重罪犯弃尸荒野,喂饱异国的乌鸦和老鹰!”这年轻人的眼泪不禁夺眶而出。特罗瓦—艾歇尔触触他的肩膀,一本正经地庆贺他具有这样一种迎接死亡的虔敬心情。他伤感地大声念着Beati qui in Demino moriunter,并安慰他说,含泪离开躯体的灵魂是幸福的。小安德烈则拍拍他的另一个肩膀喊道:“鼓起勇气吧,我的好小子!既然你必须开始跳舞,那就让舞会兴高采烈地开场吧,因为所有的三弦琴都已经合调了!”他边说边扭扭绞索,以加强这俏皮话的效果。那年轻人用惊恐的目光先望望特罗瓦,又望望小安德烈。他们只是轻轻地推着他,朝那要命的栗树走去,并要他打起精神,因为只消一眨眼的功夫一切都会过去。这样,他们的意图暴露无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