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毫未察觉的线儿黄瓜,正在梦乡里和一条雌鲶鱼对话,他向鱼提出荒诞问题:你的配偶死掉了,你怎样繁殖?鲶鱼被高端问题考住,线儿黄瓜说:你真笨,借种!鲶鱼茫然,借种是什么?
黑熊吃东西很挑剔,活物吃死物不吃,它要检验面前的是活人是死人,要是死人丢弃走开。检验开始,闻他有没有呼吸。线儿黄瓜被弄醒,是一股腥臊味儿熏醒他(此前它吃了一只狐狸),大为吃惊,一只熊闻脸,明白它在做什么,于是忍着刺鼻味道一动不动装死,鼻子在差不多就要躲过危险的时刻受刺激打个喷嚏,致命的喷嚏招来灾祸,黑熊确定是个活人,伸出带刺儿的舌头,一顿狂舔……
后来狗剩儿出生见到的就是这张熊劫后余生的骇人的脸,线儿黄瓜的双目被舔瞎,他没看到狗剩儿的长相,摸着儿子的脸问:“狗剩儿,你鼻子长得像不像爹?”
“像。”狗剩儿看父亲的鼻子同自己的鼻子没区别,说。
“嘴像不像?”
“像。”
“脸像不像?”
“不像。”
“哪儿不像?”
“爹是半拉脸,还露着骨头。”
线儿黄瓜给盐腌了似的极为蔫萎,黑熊给他留下命,没留下完整的面孔。猎人失去双眼不是歇炮那么简单,再也扛不了炮打不了猎。躺在木屋里听到林子里野兽叫声他心发痒,围猎的心不死,自己身体不行让儿子去,于是他摸索教儿子趟子活儿,下套子、下夹子……狗剩儿七八岁便能到林子里下夹子弄野兽,线儿黄瓜死时他九岁,跟着寡妇娘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