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完全浸在艺术中间的克利斯朵夫不胜惊愕的发觉,心中涌起许多陌生的,意想不到的力量;既不是他的情欲,也不是他的悲哀,也不是他有意识的灵魂……而是一颗陌生的,对他的所爱所苦,对他的整个生涯全不关心的灵魂,一颗欢乐的,神妙的,犷野的,不可解的灵魂!它把克利斯朵夫当作马一样的驱策,老是用踢马刺踢着他。偶尔能歇下来喘口气的时候,他一边看着所写的东西,一边问自己:
“怎么,怎么这个会从我身上出来的?”
他那时被精神的狂乱降服了,那是所有的天才都领教过的、不受意志拘束的、独立的意志,是“世界与生命的谜”,为歌德称为“妖魔一般的”;他自己虽有武装保护,也被它制服了。
克利斯朵夫写着,写着,成天成月的写着。有些时期,丰满的精神不需要任何养料,继续在那里无穷无尽的生产。只要轻轻的撩拨一下,微风送来一些花粉,就能使千千万万的内心的萌芽长发起来……克利斯朵夫没有时间思索,也没有时间生活。忙于创造的灵魂威镇着生命的残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