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博文用他那缓慢的女性的声调说,脸上亮晶晶的似乎很得意。他说完了,就溜过眼波去找林佩珊的眼光。林佩珊很快地回看他一眼,就抿着嘴一笑。这都落在张素素的尖利的观察里了,她故意板起了脸,鼻子里哼一声:
“范诗人!你又在做诗么?死掉了人,也是你的诗题了!”
“就算我做诗的时机不对,也不劳张小姐申申而詈呵!”
“好!你是要你的林妹妹申申而詈的罢?”
这次是林佩珊的脸上飞红了。她对张素素啐了一声,就讪讪地走开了。范博文毫不掩饰地跟着她。然而张素素似乎感到更悲哀,蹙着眉尖,又绕走那张花梨木的圆桌子了。李玉亭站在那里摸下巴。客厅里静得很,只有小风扇的单调的荷荷的声响。间或飞来了外边马路上汽车的喇叭叫,但也是像要睡去似的没有一丝儿劲。几个男当差像棍子似的站着。王妈和另一个女仆头碰头的在密谈,可是只见她们的嘴唇皮动,却听不到声音。
小客厅的门开了,高大的身形一闪,是丁医生。他走到摆着烟卷的黄铜椭圆桌子边,从银匣里捡了一枝雪茄烟燃着了,吐一口气,就在沙发椅里坐下。
“怎样?”
张素素走到丁医生跟前轻声问。
“十分之九是没有希望。刚才又打一针。”
“今晚上挨不过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