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水婆跟玉秀说,你公公被龙王爷请进了神殿。玉秀说做水神仙有啥好,压在水底下,连日头都见不了。玉秀记得水婆“咯咯”笑,说这媳妇子伶俐,是你的福气。玉秀再也没见过婆婆那么高兴过。
天透出一点亮光,公鸡“喔喔”叫个不停,玉秀把扫帚苗蒸在锅里,去放鸡。守住鸡窝门,放一只,指头伸进鸡屁眼摸,等松开,它们全身一抖擞,踱着步子走远。想起二毛划算的好光景,孵一窝鸡,鸡生鸡,抓两只猪娃子,猪下猪,买两只羊羔子,羊养羊,婆婆听着总嗔怪,先让秀生个儿。婆婆生了三个,只落下二毛,现在二毛也没了。玉秀替婆婆难过,她没给二毛留下男丁,张家这一门绝后了。
窑里窸窸窣窣,玉秀没进去,立在门口说,娘,我下滩了。
娘不回话,女娃儿小声哼哼,被一只手捂住。她硬了硬心,走出院子,西山头挂个白月亮,弯弯斜斜细细,跟着她一步一晃悠。二毛抬回来那天,她在这条路上软成一摊稀泥,不信早起活生生的人被横着抬回来。他在身上乱摸,秀,我不想去滩上拉船,只想在炕上摸你。他的手硬,摸过来摸过去带着风,像躺在野草坪上,草尖毛茸茸,隔着衣裳扎人。秀啊,秀,我摸你一辈子也摸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