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北背靠扶龙峰有一个独立的五进院落,名为日卷轩,为庙祝生活起居之地。从日卷轩的香积厨出来,一抬头,满天星斗,仿佛漫山遍野的百合,闪着圣洁的白色光芒。月色朦胧,是山夜的衣裳,轻柔地裹在身上,身体中带着食物的温暖气息,听到自己的呼吸,在一呼一吸之间,心宛如花一样渐渐地打开花瓣,心情渐渐地打开了。
与大橡庙一同守夜的,依然只有庙祝,不过今夜多了一个我,多了一个飞岭,还多了两位医护人员:平婆婆和平夫人。人家曾子一日三省吾身,我则是一日早中晚把三次脉。
平夫人站在客房门口,对我招招手。
平夫人和我十八岁见时,只是脸上多了些皱纹而已,仍把长发随意挽成一个云髻,不笑,却让人感到她笑意盈盈,如沐春风。
除了阳明先生,造“震耳欲聋”的先人,平夫人也算我的病友。平夫人本名义行素方。义行寮世代以医治跌打和蛇伤为业,和平大夫家的如意寮,一外一内,照顾橡村人一千四百年生老病痛。乡人敬重,不称本名,只用敬语,义行如意的当家主母,也称夫人。平夫人出身医学世家,又嫁入医学世家,可惜一直体弱多病。我佩服她虽常病,却病得像个健康人;不像我,病来如山倒。见到她,多少能体会些病西施的韵味;至于我,只有药罐子的臭味了。